49.第 49 章_反派洗白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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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第 49 章

  [爱曲小说]

  这世上许多事,究其根本一句话:无知者无畏。

  吕仙朝看着群追着他咬的小辈就是如此,年轻人确实沉不住气啊,老一辈的道人都回去从长计议了,就剩下几个想一战成名的小毛孩非要追着他,推测一下,当年他一人战仙门的时候,这帮孩子估计还在背“道可道非常道”。

  吕仙朝没空陪他们过家家,撤了。

  铜板跳跃不止,跟疯了似的,砸在手心生疼,吕仙朝也不会算命,看不懂它到底要昭示什么。

  大凶?还是吴聆就在附近?还是咋的?

  吕仙朝头一回觉得自己七斤重的脑子不太够用。

  最终,吕仙朝跟着铜板指示往东走,这一日,他在荒郊找着间破庙,他打算在此地歇一晚。

  夜半时分,外头一片寂静,连鸟雀的声儿都听不见,吕仙朝原本坐在土地爷面前闭目养神,忽然睁开了眼,眼中有猩红的光一闪而过。

  方圆数百里,一丝风声都没有。

  吕仙朝啪一声推开了门,几个玄武修士立在不远处的水井旁,其中为首的是个冷冰冰的女修,佩着一刀一剑,天青道袍无风自动,吕仙朝认识这女的,玄武大师姐李岳阳,嫁了个傻子,从前见过几次。

  吕仙朝扫了她两眼,然后缓缓地把视线投向一个方向。

  月夜下两道身影,也看不分明,只看得见玄武道宗独有的真人剑袖。玄武统共就三位真人,好猜得很。

  铜板开始在案台上跳,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愈响愈烈。

  二百多把玄武仙剑从方圆百里升起来,从穹顶往下望,可以看见地脉中隐隐约约有金光流转,剑气回旋成了一个巨大的圆弧,正中央便是那庙,宝蓝色天幕亮了起来,大风一下子吹过明月山岗,云海滚滚,剑气翻腾。

  吕仙朝的衣袍刷一下迎风展开,头发和衣袍全都被吹的猎猎作响,终于,他失声笑了笑,抬手扯了下脖子上的细绒巾,“操了你们祖宗了!”

  谢仲春望着那仙阵中自说自话的倒霉邪修。

  这倒了八辈子血霉的邪修确实受了很重的伤,连魂魄都尚未完全凝聚。

  清明剑气忽然啸了出来,二百多把仙剑一齐往下压,重重地、朝着地面压了下去,裹挟着山海皆平的气势。

  吕仙朝早就知道人间有句话叫做: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这都是天经地义的事,打从走上这条路起,他没想过回头。剑气像雪花似往下压,他闭上了眼,魂魄烧了起来,刹那间斩出无数的灰色魂符,火光是金色的,地上放出一片金光。

  剑气瞬间崩裂,吕仙朝睁开了眼,食指和中指还捏着两张金色魂符,饶有兴致地望着谢仲春,一脸的“还来吗?”

  “不知死活。”谢仲春吐了四个字。

  烧魂魄是道门大忌,孟长青当年怎么死的?仙阵中烧魂,最终气力不支,被剑气斩杀在阵中,当场毙命。

  下一刻,清明剑出鞘。

  吕仙朝正要出手,忽然头顶一道剑气扫了过来,他猛地抬头看去,一黑衣人御剑冲入了剑阵,落地无声,剑阵东南西北四角忽然崩裂,黑衣人眼中有金色雾气一闪而过,一扬手甩出二十张纯金魂符。

  清明剑被魂符截停,灵力波动引得瞬间云海中电闪雷鸣起来,刷一下大雨倾盆。

  “走!”黑衣人一把抓过吕仙朝的肩。

  谢仲春正欲放剑去追,天地风云骤变,鬼哭狼嚎声传来,一道又一道凄厉无比,玄武弟子被这突如其来的异象震住了,抬手握住了飞回来的仙剑,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谢仲春先是皱了下眉,忽然抬手两道剑气,幻境霎时间震碎,金光散去,眼前那两人却早已消失不见,只剩下滂沱大雨与一众没反应过来的玄武弟子。

  女修李岳阳皱了下眉,刚刚剧变的时候,她握住了一片未散开的魂符,感觉到上面熟悉的气息,她顿了下,不着痕迹地攥紧了手藏了下。

  谢仲春猛地回头骂她:“藏什么藏?!我瞎了聋了看不出来吗?!”

  一众弟子全吓一跳,李岳阳被骂得一顿,抬头看了眼谢仲春,冷冰冰的脸上微微露出个尴尬的表情。

  另一头,那黑衣人拽着魂魄四散的吕仙朝往东逃。

  黑衣人忽然把他把地上一摔,手腕微动,剑一下子用力地抵上了他的咽喉,“你杀了那七百修士?”

  被剑架着的吕仙朝顿了下,伸手扯下了那黑衣人脸上的黑巾。

  猝不及防的孟长青握着剑顿住了。

  吕仙朝看了他一会儿,惊奇道:“呦,你不是回玄武了吗?”

  孟长青有些尴尬,一把夺过了他手中的黑巾,抬手一指点上了吕仙朝的眉心帮他镇魂。

  吕仙朝一下子逼近他,逼得孟长青猝然往后退,吕仙朝撑着墙,连嘴角的血都没擦,忽然瞧乐了,“哟,你不是发过毒誓,再下山就神魂俱灭死无葬身之地吗?”

  孟长青手抵着吕仙朝的额头输着灵力,终于在吕仙朝的注视中败下阵来,想严肃些,又没有绷住,低声喝道:“闭嘴!”

  吕仙朝笑出了声,一个得意忘形又喷出口血,咳嗽起来,魂符烧得太厉害了。坐在地上半晌平复了半晌,他忽然又笑了起来,盯着孟长青那身黑衣服笑得前仰后翻,“哎我说孟长青,你怎么这么逗啊?!笑死我了!”他真的觉得好笑,孟长青这人真他娘的好笑啊。

  孟长青没管他,问道:“那七百修士你杀的?”

  “不是我,吴聆弄死的。”吕仙朝懒散地说着话,抬手用拇指抹去了嘴角的血,还在笑。

  “那为什么附近道观出来寻人的道士亲眼看见你在那镇子?吴聆陷害你?”

  吕仙朝轻轻“啧”了一声,“那倒不是!我仔细想过了,八成是我点背,好死不死地就撞上了!吴聆不至于算到那份上。”

  孟长青被这个说法惊住了,“你为什么不解释?”

  “解释有屁用?!他们来杀我,结果人全死路上了,这不是摆明着把账赖我头上了?”吕仙朝笑了下,明显不在乎名声这种东西。

  孟长青盯着他皱了下眉,“你确定是吴聆?”

  “就他!除了他就是我!你说呢?”吕仙朝咧嘴冲着孟长青笑,牙齿上还有血。

  孟长青缓缓攥紧了手,许久才低声道:“作孽。”

  吕仙朝不说话,一副“死的又不是我爹关我屁事”的随意样子,忽然又问道:“对了,李道玄知道你下山?他放你下山?浑水?”

  孟长青闻声看向他,他还套着那件黑衣,轻轻摔了下手里的黑巾,半晌才道:“你觉得呢?”

  吕仙朝看着这身黑衣黑剑的滑稽打扮没说话。

  孟长青抬手继续给吕仙朝渡灵力,过了许久,他低声笑了下,“我跟我师父说,我相信你,他下山彻查此事,我不放心,他前脚走,我后脚也偷偷跟着下山了,他先去了镇子,我半路上忽然觉得不对劲,拿白瞎子前些年给我的铜板算了下,来了这儿。”孟长青说到这儿看了眼吕仙朝,甩了下手中的黑巾,“你说人不是你杀的,你有证据吗?”

  “要个屁的证据,我杀了我会不认?”吕仙朝喉咙里一直在涌血,被孟长青的灵力渐渐抚平,他漫不经心笑道:“我话放这儿了!信的自然信,不信的把证据甩他们脸上也没屁用!”

  “我肯定相信你,可这事我师父管了,我不能让他说话没有底气,懂吗?”孟长青盯着吕仙朝,“我们得去那镇子走一趟,行了,别装死了!起来我给你疗伤!”

  吕仙朝看傻子似的看着孟长青,显然在他眼里头,孟长青就是没事找事。

  孟长青也不争辩,抬起两指,大股灵力顿时涌入吕仙朝身体中,“忍着点。”

  大约次日中午,孟长青与吕仙朝到了那死了七百多修士的镇子。孟长青看着那块牌坊,发现这镇子叫“临河”,估计是因为傍水而居,所以取了这么个名字。镇子外头有条小河,修士的尸体已经全部被打捞上来,河水却依旧散着腥臭味。

  临河镇的百姓已经全死了,如今里面来来往往的都是前来收尸的修士,长白与玄武修士居多。

  孟长青本来想与吕仙朝混进去,以他的幻术,变幻容貌骗过这些修士不成问题,两人刚要进去,忽然远远一行人走了过来,正是昨晚的谢仲春与李岳阳,后面还有浩浩荡荡二百多名弟子。

  孟长青下意识又按着吕仙朝的头缩了回去。

  吕仙朝被他按得一个踉跄,“又怎么了?!”

  孟长青示意他往前看。

  吕仙朝随意地望了一眼过去,忽然顿住了。

  一身真人道袍的李道玄走出了镇子,雪色的头发跟云似的,他换了件乳白色走着暗纹的道袍,领口平平整整不见一丝褶皱,袖口依旧两道熟悉的真人剑纹。李道玄与谢仲春在镇子前的牌楼下站定,两人似乎在说着什么话。忽然,李道玄的眉极轻地拧了下,远远的,孟长青看不清楚,声音也没传过来,不知道谢仲春与李道玄究竟说了些什么。

  吕仙朝昨晚上吃了谢仲春的亏,虽然还是不知道怕,但难得没跟孟长青呛。一个谢仲春就罢了,如今添一个李道玄,他又是一身重伤,他傻了才会跳出去。他看向孟长青。

  孟长青一直望着李道玄,被吕仙朝推了把才回过神,看向吕仙朝,“嗯?”

  吕仙朝道:“还进去吗?”

  孟长青摇摇头,“去附近镇子,晚上找机会再过来。”

  孟长青看了眼李道玄,转身往外走。

  这一带多山多水,临河只是个不大不小的镇子,附近还有个道观。在人间,若是附近有道观,当地算是非常富裕了。围着道观,临河镇之外,还有十七八个小镇,往南是个大镇,叫铜窑镇。当地人烧瓷远近闻名,里面有大大小小几十座名窑,出产的最有名的瓷器叫铜瓷——一种珍贵的铜绿色瓷器。

  临河镇出了这么大的事,这一带轰然震动起来,人心惶惶的。不过修士来得快,消息封锁得早,又加之长白与玄武的几位真人都全到了,恐慌渐渐平息下去。

  这些日子,铜窑镇上热闹起来。

  孟长青发现几个客栈都住了修士,最终,他与吕仙朝借宿在一户农户家里头。

  说来这事还有些不容易,那道观的修士来铜窑镇吩咐过,这段时日不要留宿来历不明的人,见到了一定要上报,孟长青与吕仙朝变幻了容貌,孟长青编了个悲惨的故事,和那农户儿子说自己是躲仇人的,那儿子是个老实巴交的人,稀里糊涂地被孟长青绕进去了,收留了他们,并且帮他们隐瞒。

  孟长青正在屋子里和吕仙朝仔细询问那一日临河镇的事,“魂魄全没了?”

  吕仙朝点了下头,把他当时看见的情形都说了一遍。

  孟长青自己就是个邪修,他自然知道夺取生魂来滋养魂魄是怎么回事,但此事依旧疑点重重,“他先在镇子里下招魂术,引修士过去,但他是怎么做到神不知鬼不觉地杀了七百多人,并且不被察觉的?”

  吕仙朝思索了一阵子,道:“他不是同时杀的,他应该是先偷偷分批杀了一拨,尸体丢到了河里头,等魂魄滋养得差不多,再用法术杀了剩下的人。”

  什么术法能令人毫无察觉地赴死?

  孟长青与吕仙朝对视了一眼。

  半晌,孟长青敲了下桌案,低低道:“幻术。”

  “他会吗?这种末流道术长白宗从来不教。”

  孟长青垂眸看着那桌案,许久才道:“我教他的。”

  吕仙朝诧异地看向孟长青,“你教的?”

  “很久之前的事了,不提我都快忘记了。他应该只是没了记忆,道术还记得。”孟长青说这话的时候心头一阵阵地泛恶心,半晌又道:“那阵子我给他做炉鼎帮他改仙根,我教他的。”

  吕仙朝望着孟长青,听到“炉鼎”两个字心头微微一跳,转了话题问道:“话说我有个事真的想问你,当年谢怀风说的那事真的假的?他不是说看见你跟吴聆上床吗?还说你是下面那个,那时候整个长白都在传,吴喜道大半夜爬起来隔着两座山头骂你不要脸,边骂边哭,还说要写信告诉你师父师伯,笑死我了。”

  孟长青摇了下头,终于笑了下,“谢师兄的话你也信?他看我不顺眼,看吴聆更不顺眼,再说了,炉鼎也不一定非得双修才行。”

  吕仙朝半晌才道:“谢怀风当年看我也不顺眼,背地骂我是狗娘养的,是狗杂种。”

  “巧了,他也这么骂过我。”孟长青笑了下,低声道:“除了女的,他看谁都不顺眼。”

  吕仙朝低声道:“行吧。”说这两个字的时候,他似乎想笑一下,却没能笑出来,过了许久,眼中忽然又透出些杀意来。

  孟长青知道他想到了什么,没有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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