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第 66 章_反派洗白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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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第 66 章

  [爱曲小说]

  其实玄武在人间也有诸多分观与香火处,如当年李岳阳就是从山下的道观来的,只是相比较于长白宗的道场,玄武的道场与分观大多名声不显,甚至还经常被人间百姓错认为是长白宗的。

  孟长青与一众师兄弟此次下山并不是乱跑。如孟长青此次是要赶赴南方的一座名叫“华真观”的长白宗道观,而其他师兄弟也是各有目的地。再比如李岳阳,李岳阳此次下山并非游历,而是代师父乾阳真人谢仲春去春南长白宗参加今年七月的春南道会。

  春南道会是春南当地论道的传统道会,并非是如仙界大典那样的盛事,规模不大,去的人也不多,加之长白宗今年撞上师祖丧祭,操办得非常低调。往些年的这种道会,玄武人间分道观会派人过去,今年谢仲春想着反正李岳阳也要下山,于是让她去赴会了。

  一众师兄弟下了山,还没四散开,一同去了附近最繁华的落阳城,一进去,众人都被这扑面而来的人间烟火气震撼了。

  落阳城是吴地四大古城之一,也是最繁荣的商会古城,五湖四海大江南北的商贾都带着仆役来到这儿做生意,做的最多的是丝绸布棉、陶瓷茶叶、古董珠宝之类的买卖,大街上的集市从白天开到次日凌晨,灯火通明。

  孟长青与师兄弟们全都穿着道袍,一路上走过来,不知道有多少百姓一瞧见他们就惊喜地喊“长白来的小道长?”,还硬是要拉着他们扯长道短,最终,不知道哪位师兄给大家一人发了张符纸,出门就贴脑门上,表示自己:玄武来的,不算命,不吃请,不收钱,不认亲戚……

  一群师兄弟玩得那叫一个兴起。

  孟长青在街上给李道玄挑东西,陶泽在一旁看得嘴角直抽搐,大约是没见过孟长青这样的。一共出门才十来天,孟长青嘴里一直挂着“我师父”,每隔半个时辰提一次,师兄弟们出门都不喜欢听人叨叨这些,觉得扫兴,没人愿意跟孟长青一块走。

  孟长青正在挑香炉中烧的香料,他记得李道玄只用水沉香,身上常年一股晕不开的水沉香味道,刚刚路过这落阳城卖香的老店,他鬼使神差地走了进来,如今正在试味道。

  陶泽在一旁看着他,道:“你怎么真跟没断奶的似的?上哪儿嘴里都念叨你师父,阿都那傻子都比你强。”

  孟长青笑了笑没说话,手拨转着香炉,半晌才问道:“这沉香味道是不是太腻了点?”

  陶泽道:“你自己闻啊,我又不懂!药室不准点香你又不是不知道。”玄武弟子全部嗜好焚香,这还是黄祖那时传下来的习俗,唯独玄武的药室弟子不碰这些,为的是怕焚香会污染一些非常脆弱的药材。

  孟长青拨着那小金兽的香炉。

  陶泽被他那副磨蹭样子弄得嘴角直抽,“要我说,你就随便买一块算了,你师父又不是多讲究的人!他肯定不挑,你随便买!”

  孟长青看向他,似乎是思索了一阵子,道:“其实我一直很奇怪,你说在玄武的时候,大家焚的全部都是水沉香,我师父身上那股水沉香的味道却跟别人的完全不一样,我小时候洗衣服的时候偷偷放鼻子底下闻过,特别舒服干净,入水都不散的,和我身上的根本不一样。”

  “我要是你师父,看到你抓着我的衣服凑到鼻子底下闻,我会给你开两副药治治脑。”陶泽说着嘴角又抽搐了下。

  孟长青一顿,没理会他,挑了一款味道比较淡的沉香,命掌柜的包了起来。

  陶泽凑过去道:“你哪里来的钱?”

  “前两日我路过城北一宅子,看见几个道士在泼黑狗血贴黄符,我跟他们说那没用,帮着写了两道金符驱邪,这钱他们家里人给的,就这么多。”

  陶泽疑惑地看着他,“我怎么不记得这事?”

  孟长青道:“他们一边把钱塞给我一边推我让我赶紧走,去别的地方说去,我把金符用术法一贴就走了。”

  陶泽看了他一会儿,终于道:“师弟,来,我来给你解释下,人家那是把你当叫花子打发,意思是让你哪里凉快哪里呆着去,当你骗子呢!”

  “我知道啊,不是每个人都能认出玄武金符的。”孟长青看着他道,“他们不信我,我也不能当众撒泼打滚求他们信我啊,事情解决了就行了。”

  陶泽看他从掌柜的手中小心地接过那盒用墨绿色的细绒布包好的沉香,收进了包袱中,他终于一拍脑门道:“傻子!”

  两人出了店铺,此时天色已经临近傍晚,孟长青去了趟驿馆,把这两日买给李道玄与江平城程氏夫妇的东西寄出去后,与陶泽一起回了暂住的客栈。

  一推门进去,屋子里静了下,两人看见几个师兄弟围在桌子前,不知道他们在干什么。阿都抬头瞧见推门进来的两人,立刻招手让他们俩过去,孟长青与陶泽走了过去,陶泽凑进去问了一句:“你们商量什么呢?”

  原来,有几个师兄弟想换个目的地,有两位按原定计划要去春南的师兄一点也不想去春南,说是不想见着长白宗的弟子,又有两个师弟说,他们倒是很想去春南,春南是他们老家,他们想回去看看原来道观的师长们,然而他们此次的计划却是要往北走。

  这事一说开,大家都想换了,大家坐下商量了会儿,一拍即合。

  一群人于是前去找了李岳阳,李岳阳听完后思索片刻,同意了,表示若是愿意换的师兄弟之间可以互相换一换。

  孟长青自己是非常随便的,他去哪儿都成。

  屋子里,师兄弟们都在商量,一直商量到了半夜,终于都换的差不多了。孟长青在一旁看了很久,瞧见没他什么事了,又一看天色已晚,他收拾了下桌子上师兄弟们吃完的东西,正打算出去了,忽然被轻轻拽了下袖子。

  孟长青回头看去,是个小师弟,孟长青记得他,乾来峰的弟子,从前打过两次照面。他见那小师弟欲言又止的样子,低声问道:“怎么了?”

  “师兄,我、我能不能与你换一下?”那小师弟和孟长青不是非常熟识,平日里又有些内向,刚刚师兄弟们商量着换的时候,他一直盯着孟长青看,满脑门冒汗愣是说不出话,等大家都换好了,他见孟长青要走,这才终于鼓起勇气开了口,说话声音很轻,心中紧张得不行,“师兄,我想去华真观,我六岁之前在华真观修道,此次下山,我想回去看一看师父们。”

  孟长青闻声笑道:“行啊,我跟你换。”

  那小师弟眼睛一下子亮了,似乎没想到孟长青答应得如此爽快,忙道:“谢谢孟师兄!谢谢!”

  “没事的。”孟长青从袖中掏出卷好的巴掌大小的地图递了过去,“你回华真观瞧瞧你师长,代我也问声好。对了,你原本要去哪儿?”

  “我原本要跟着岳阳师姐去长白宗参加春南的道会。”小师弟接过了地图,低声道:“谢谢孟师兄,拜托你了!”

  孟长青闻声却是忽然一顿。

  长白宗?

  他一下子看着那小师弟,面上却没有表露出来,半晌才低声道:“没事,你去华真观吧,跟着其他的师兄,路上小心点。”

  “好!那祝师兄也一路顺风!”那小师弟拱手一行,又对着孟长青笑了下,攥紧了地图出去了。

  孟长青四下看了眼,刚刚吵嚷着要换的师兄弟们都换完了,如今想找个人再换也来不及了。玄武弟子对长白宗一向是抱着井水不犯河水的观望态度,隐隐还带着些抵触,即便是能换,怕也没人想去长白宗。刚刚那两个小师弟想去春南,也并非是想去长白宗,而是想回道观看望自己的师长。

  孟长青从未想过自己可能会回长白宗,当年下山的那一刻,他以为他的过去已经结束了,他一辈子都不会再上祁连山。妖邪之子,孟观之的儿子,所有的过去都终结在李道玄带他下山的那一刻,他是那样迫切地希望自己永远消失,这段往事无人再提及。

  这件事给他的影响之深,令他多年后玄武仙剑大典上见着长白弟子都会心中震动。

  那是一段并不光彩的往事,很容易牵扯出大段而复杂的陈年旧事,也许会令他的平静日子变得天翻地覆,前两日在玄武山上,李道玄对他说,他没有错,于是他站上了那方比试台。说到底,他是不想辜负李道玄的期望。

  但是如今要上长白宗,这事恐怕要好好考虑。

  孟长青正想着要不要试着找人再换,忽然,一只手搭上他的肩。他回头看去,“师姐?”

  李岳阳立在原地,一双眼打量着他,手边的行云刀服帖地压着青色道服。

  两人一起出了屋子。

  此时正值深夜,客栈廊下打着两盏灯。

  两人站在屋檐下,谁都没有说话,孟长青心中有些没底,李岳阳忽然开口说了两个字,直接让孟长青震住了。

  她回头看向他,道:“孟孤。”

  陶泽洗完澡又回来了,正打算回屋睡觉,忽然瞧见孟长青还在客栈廊下站着,他诧异地伸长脖子问他,“孟长青!你戳着干什么?不睡了?”

  孟长青闻声望向他。

  陶泽走了上去,“你怎么了?”

  孟长青低声道:“我怕是要跟着大师姐去长白宗了。”

  “你也跟人换了?”陶泽挑了下眉,道:“去就去啊!你还怕啊?傻站这儿想什么呢?”

  孟长青许久都没说话,终于开口道:“这事有些复杂,你不知道。”

  “不就是上回仙界大典那事吗?我有什么不知道的?”陶泽打断了他的话,“就那谢什么来着,谢怀风吧,你是怕你得罪了他?”

  孟长青半晌才道:“差不多吧。”

  陶泽道:“这有什么好怕的!上回长白宗那新秀第一来得够丢人了,他们还好意思挑事?再说了,李岳阳那护犊子的性子和她师父一模一样,她还能打,你要真的怂你就躲她后头,怕什么!去啊!”他拍了下孟长青的肩。

  孟长青没有说话,侧过头正好看见陶泽朝他挑眉,许久才低声道:“行吧。”

  他其实没有想到,李岳阳能猜出他是谁,这位沉默寡言行事又极干净利落的玄武大师姐有着远超过寻常人的敏锐,从他为了吴聆的事去寻李岳阳那一刻起,李岳阳心中就有了猜测,别人不敢猜的事,她一下子就捋顺了。

  孟长青记起李岳阳最后说的那番话,心中有些复杂。李岳阳负手站在橘黄色的灯笼下,身影被拖得很长,她用颇为冷淡的语气,一字一句缓缓道:“你觉得躲着藏着便成了?不,他们迟早都会知道的。你越是躲着藏着,他们越是觉得你心虚,认定你有罪,最终连你自己都会觉得自己有罪。软弱本身就是罪。凡事可以败,但决不能躲,我言尽于此。”

  孟长青许久才道:“陶泽,你听说过孟观之吗?”

  陶泽不知道他为何忽然提起这茬,道:“知道啊!谁不知道他!百年来最出名的邪修,凭一己之力搅得道门天翻地覆,也算是个大人物了,我小时候还画过大雪坪一战的连环画呢!”

  孟长青道:“他是我爹。”

  陶泽先是吊儿郎当地没反应过来,脑子还在想那连环画,下一刻,他才后知后觉地看向孟长青,笑容僵住了,“你说什么?”

  孟长青低声缓缓道:“他是我爹,我原名叫孟孤,孟观之的孟,遗孤的孤,我小时候在长白宗长大,后来遇上了我师父,我师父带着我回了玄武,给我取了个名字叫孟长青。”

  陶泽望着他,微微睁大了眼,一下子放下了手,“你不会在说真的吧?”

  孟长青道:“我倒是想骗你。”

  陶泽看了他许久,道:“你……”他一下子不知道说什么,他确实被震惊到了。

  孟长青回过头看他,忽然心中有些发凉,半晌才低声道:“我和孟观之不一样,应该没有什么地方相似的。我对他没有任何的记忆,据说我出生第三天就被抱到长白宗了。”

  陶泽大约是被震住了,许久才道:“那吴聆不就是你大师兄?”

  孟长青点了下头,“对。”

  陶泽看着孟长青良久,终于反应过来了,“哈?有点意思啊?这事挺有意思的啊!你是孟观之的儿子,吴聆是你的师兄,你……你当然和孟观之不一样,孟观之要是怂成你这副德性,估计大雪坪一战就以孟观之自杀谢罪告终了!还打什么?!”

  陶泽见孟长青的神色似乎有些异样,也不知道该摆个什么表情,抬起手,拍了下孟长青的肩,“你,你别多想,我就是震惊,震惊你懂吧?”

  孟长青看了他一会儿,原本是有些忐忑的,忽然间被陶泽那一拍肩打断了正在酝酿的情绪,他被拍的晃了一下,半晌才道:“你不觉得有什么吗?”他顿了下,“我以为你会觉得我和孟观之一样,或者觉得我们可能会像。”他被带得也太不会说话了。

  陶泽似乎有些诧异,道:“像什么?你是你,你爹是你爹,这有什么的,你又没杀人。谁说父子一定要像,我爹还是当年名震四海的玄武剑修呢,我就一个药师,八竿子打不到一快去。”他心中颇为震惊,等反应过来孟长青在想什么后,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你这有什么好怕的?!怂!”

  孟长青闻声顿了很久,一瞬不瞬地望着陶泽,终于低下头去,然后再抬头看向陶泽。

  陶泽被他那眼神吓了一跳,“你怎么了?”

  孟长青沉默了许久,终于哑着嗓子低声道:“多谢。”

  大约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两个字的分量有多重,十年心境难表,唯有一句“多谢”。

  陶泽看了他半晌,一阵哑然,缓缓地张开了手,“这可怜的,要不要我再抱你一下?来,乖儿,到爹爹怀里来。”他勾了下手。“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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