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北京_他的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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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北京

  他的劫无弹窗,会员登陆后无弹窗立即注册,享受无弹窗阅读环境在秋高气爽的季节里,霍相贞决定对保定全旅做一次检阅。{请记住我们的}本书最新免费章节请访问。这个旅的旅长,已经由他亲自兼任,全旅上下的军官,也在他的指示下做了大换血。雷厉风行的把整个旅拆洗了一遍,他倒要看看队伍是否脱胎换骨。

  结果在检阅之时,顾承喜所带的第二团第三营大大的出了风头。第三营全由新兵组成,也不知道顾承喜那兵是怎么招的,一个个小伙子不但精气神足,甚至连个头都是差不多高,排成方块队伍之后一看,是分外的整齐。新兵一共有好几个营,全是一起受的训练,如今拉到检阅场上了,立刻分出了高低上下。齐步走是第三营走得好,前后左右转也是第三营转得齐。及至轮到射击了,第三营的新兵们更是训练有素,举枪放枪全随着顾承喜的口号走,一丝一毫的差错都没有。第三营踢着正步走出检阅场时,霍相贞微笑着轻轻鼓了掌。后面的高级军官们见了,立刻拍马跟上,一瞬间拍出了个掌声雷动。

  马从戎笔直的站在霍相贞身后,此刻便上前一步,很有分寸的笑道:“还是大爷慧眼识人,没想到顾承喜有个带兵的本事。”

  霍相贞望着前方一点头,心中几乎纳罕。他是爱才的人,对于才子,总要高看一眼,哪怕才子不得人心。顾承喜距离“才子”二字,当然还有着十万八千里的距离,不过凭着他的出身和知识,能够做出这般成绩,对于霍相贞来讲,已经堪称是匪夷所思之事了。

  先前那些不堪回首的滥事,已经随着时光慢慢的淡化。霍相贞不知不觉的过了那一道坎,如今重新审视了顾承喜,越看越感觉他还不错。单凭着他当初能够自动的随着新兵一起训练学习,便可知他是个有心的人,值得栽培。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

  这一次检阅,很令霍相贞满意。他是个大方的人,谁令他满意,他就赏赐谁。而全旅的官兵战战兢兢的熬了几个月,如今终于得了大赦以及大洋,自然也都起了狂欢的心思。霍相贞不管别人,单独的给顾承喜放了假,让他自由行动,回北京歇歇也行,去天津玩玩也行。顾承喜站在他的面前,因为受宠若惊,所以说起话来含羞带笑的:“我跟大帅回北京吧,好长时间没回家了。”

  霍相贞最近十分酷爱喝茶,端着他那个蛋大的茶杯,他晃着脑袋吹热汽,然后试试探探的抿了一口:“可以。”

  顾承喜见房内没别人,便留恋着不肯走:“大帅,听说……您夸奖我了?”

  霍相贞抬眼看他:“马从戎说的?”

  顾承喜立刻摇头:“不是,我听别人讲的。”

  霍相贞垂下眼帘,继续吹气:“没错,夸了。”

  顾承喜嘿嘿一笑:“谢大帅夸奖。”

  霍相贞认为茶的温度已经适宜了,便不假思索的喝了一口。(请记住我)热茶甫一入口,立刻烫得他一吸气一皱眉。可是当着顾承喜的面,他还要保持一点威严。咽火炭似的咽了热茶,他没好意思伸舌头,只能不动声色的呼了一口热气:“不要骄傲。”

  顾承喜敬了个军礼:“是!”

  霍相贞强自镇定的一挥手:“下去吧。”

  顾承喜嬉皮笑脸的,舍不得走:“大帅刚才是不是烫着了?我给大帅倒杯凉开水?”

  不等霍相贞回答,他走上前去,拎起桌上的大瓷壶到了一玻璃杯水,双手捧着送到了霍相贞面前。霍相贞接过水杯,仰起头一饮而尽。水滴顺着他的嘴角往下流,他正想擦,忽然意识到顾承喜正在笑微微的注视着自己。

  “看我干什么?”他开诚布公的问:“不要看我,多看看你自己。吾日三省吾身的道理懂不懂?”

  顾承喜接了他手中的玻璃杯放回原位:“我没文化,大帅给我讲讲?”

  霍相贞没有长篇大论的瘾,于是言简意赅的告诉他:“去问马从戎。”

  他坐着,顾承喜站着。从裤兜里摸出一条雪白的手帕,顾承喜伸了手,轻巧的为他擦了嘴。动作太快了,几乎是一发即收。霍相贞冷不防的被他用手绢蹭了脸,下意识的想要往后躲,可是已经来不及。

  把茶杯往身边的桌面上一顿,他低声说道:“顾承喜啊顾承喜,我给你三分颜色,你就要开染坊!”

  此言一出,让顾承喜讪讪的退了一步。霍相贞太正经了,正经得简直如同铁板一块,让他撩闲的本事无从施展。攥着手帕低下了头,他想起了一句怪里怪气的话――路漫漫其修远兮。

  这句话是营里的教官常说的,意思,他不大清楚,仿佛是说要走的路还长。教官总说,让他不得不记住。如今这句文词忽然浮现在了他的脑海中,他想自己就是“路漫漫其修远兮”,当个营长管个几百人就了不起了?屁!还差得远呢!霍相贞正单枪匹马的坐在他眼前,可他敢贸然碰他一下吗?

  他对霍相贞不只是想,简直是馋。可是凭着他现在的身份,他馋也白馋。饥肠辘辘的咽了口唾沫,他小声开了口:“大帅,我以后……不敢了。”

  霍相贞不看他,只又挥了挥手。顾承喜乖乖退出去了,一边往外走,一边也是犯嘀咕,不知道自己怎么就看上了这么个牌坊似的爷们儿。

  他一走,霍相贞张了嘴,一边晾着舌头,一边感觉顾承喜还是带了三分贱相。好在贱得有限,三分而已。

  如此又过了一天,霍相贞带着随员们起了程,浩浩荡荡的回了北京。其中顾承喜一路尾随着马从戎,直至进了北京城后,他才离了队伍,自行回了他的小家。

  他在保定耽搁了好几个月,一直是音信皆无,如今骤然进了门,让留守在家的小林又惊又喜,站在院子里对着他叫:“你回来啦?”

  顾承喜和部下小兵们在一起摸爬滚打了许久,先前养出的一点白嫩劲儿全没了,并且还瘦了一圈。他这个小四合院虽然不大,但是被小林收拾得处处洁净,让他甫一进门便觉舒服:“屁话!我不回来谁回来?你等谁呢?”

  小林扑向了他,他高,小林却是还没长成,可以轻而易举的窜到他的身上缠住:“我等谁?我等你呗!”然后他在顾承喜的脸上亲了一口:“走了这么久,你给我带回什么好东西没有?”

  顾承喜郑重其事的答道:“给你带了个□。”

  然后他抱着小林就跑进屋里脱裤子去了。小林没想到他这么急,想要挣扎又不是对手。人在床上先是嘻嘻哈哈的笑,再是吱吱哇哇的叫,直闹了一个多时辰才风停雨收。小林歇了片刻,便又穿戴整齐了出去干活;顾承喜则是架着二郎腿叼着好烟卷,半躺半坐的做大爷状,把小林支使得团团乱转。顾家先前的听差,已经被他辞了,现在小林成了管家的人。因为家里没外人,所以他敢在房里野调无腔的胡说八道,撒野撒得十分痛快。洋洋得意的自吹自擂了一通之后,他开始挑小林的毛病:“我说,你怎么不长啊?”

  小林在门口伸了个脑袋进来:“我不长?我比去年高了半寸呢!”

  顾承喜嗤之以鼻:“看你这个小鸡崽子模样,将来肯定是个挫货!”

  小林气了个直眉瞪眼,又吵不过他,只好愤愤的一拧细脖子,转了身往外走。

  顾承喜在家是欢天喜地,霍相贞在家却是一派惶恐。他给白摩尼活动脚踝,结果力气没控制住,弄出了白摩尼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这一嗓子嚎出来,差点震碎了他的心。两只手立刻就抬起来了,他大睁了眼睛去看白摩尼。

  白摩尼闭了眼睛仰起头,仿佛快要疼到全身抽搐。他的脚踝已经僵硬得不能动,唯一的治疗方法便是每天活动。他不动的时候,已经是骨头疼;一旦动了,筋比骨头还疼。从早到晚,他总像是在坐老虎凳。额头渗出一片冷汗,他只感觉自己的脚踝方才险些被霍相贞连骨头带筋的生生掰开了。

  他的左腿还搭在霍相贞的大腿上,可是霍相贞抬着手挺着腰,万万不敢再碰他。抬起右腿一脚蹬向了霍相贞,白摩尼痛不欲生的暴怒了,哑着嗓子对他吼:“说了不用你,你偏要动手!你个笨蛋,你别碰我!我都快要疼死了,你还故意折磨我,你走!你回保定去!以后不许你回家!不许你回北京!”

  霍相贞缓缓的起身,轻轻的将他左腿放到床上。白摩尼已经很久都没穿过西装了,身上总是一套单薄柔软的丝绸裤褂。裤管宽松,皱巴巴的向上卷到了膝盖,右小腿还是原样,笔直纤细,皮肤紧绷着透亮;左小腿的形状没有变,然而皮肤上深深浅浅的印了许多疤痕,看着几乎斑斓;左脚的脚趾头也微微蜷着,是筋缩了。

  霍相贞坐到了床头,把白摩尼抱到了自己的怀里。白摩尼还在怒不可遏的大叫,一定要让他回保定。叫了一阵之后,他累了,脚踝处的疼痛也慢慢轻了,他疲惫不堪的闭了眼睛,这才算是安静了。

  霍相贞低头亲了亲他的额头,又叹了口气:“是不是闷得慌?我带你出去逛逛?”

  白摩尼摇了摇头:“不,我才不出去让人笑。”

  霍相贞又问:“那我叫一卷电影片,让人到家里来给你放电影?”

  白摩尼继续摇头。

  霍相贞想了一想,最后做了决定:“走,我带你出去吃顿西餐。”

  霍府是有西餐厨子的,想要吃西餐,本不必特地出门。白摩尼知道霍相贞只是想让自己见见天日和人,但是依着他的本意,他真不想见。很勉强的洗漱穿戴了,他不肯当着外人的面走路,所以霍相贞让人用轮椅把他推了出去。

  白摩尼与世隔绝得久了,自认为已经成了怪物,不能见人。但是今天出了一趟门,他发现自己虽然也惹人注目,但还没糟糕到招人指点笑骂的地步。他的左腿膝盖依然僵着,忍痛极力的将腿弯曲了,他自知站有站相是不可能,所以拼了命的想要坐有坐相。

  一顿西餐吃完,他大了胆子。在雅间里对着霍相贞小声笑道:“大哥,我明天还想出来玩。”

  霍相贞吃得心事重重,但是勉强摆出开朗态度:“很好。现在天气还不算冷,正应该多出来走一走。”

  白摩尼高兴了,转身从轮椅后方抄起了一根手杖。颤巍巍的站起了身,他气运丹田先迈右腿,然后聚精会神的调动左腿,集了全身之力,竟然当真让左腿也向前挪了半步。

  “大哥。”他抬头对着霍相贞炫耀:“你看,我这些天没白锻炼吧?”

  霍相贞看他还是小孩的性子,说怒就怒说喜就喜。趁着他现在的喜,霍相贞顺着他的话头说道:“好,大概到了明年这个时候,你连手杖都可以扔掉了。”

  白摩尼红了脸,对着霍相贞笑:“真的假的?要是能把这根拐棍儿撇开了,就算我是新生了一回。”

  霍相贞心平气和的对他说话:“不要松懈,坚持下去。”

  夜里回了家,霍相贞睡到了白摩尼的床上。霍相贞本意是想在夜里照应白摩尼,然而沾了枕头便睡,睡得雷打不动。白摩尼半夜想要撒尿,推墙似的推他,怎么推也推不醒;平时在外间屋里守夜的仆人还被霍相贞打发走了。无可奈何之下,白摩尼单腿蹦着下了床,一泡尿撒了个千辛万苦。

  翌日清晨,白摩尼竖着一脑袋头发,恨恨的大发牢骚:“大哥你太烦人了,你还是回保定去吧!”

  然后他又说:“今天我还出去玩,你别跟着我。你太太太烦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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